【all空】礼物 69
“哥……哥,快来……我们回家。”
意识迷蒙,有什么破开黑暗,视线中出现一圈又一圈的彩环,阴冷的墙壁无限缩小,令人心惊胆战暗黑无垠的领域轰然崩塌,白茫茫的亮光中黑色的线条淡淡浮现,逐渐构成方块,原型,不规则的形状,勾勒出一个秀丽的庄园,颜色像是从纸的背后浸透,逐渐填满封闭的线条,更多的细节在强光下呈现,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立体,空茫死寂的空间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声,空侧耳倾听顿时巨大的蝉鸣吓得他神经一紧。
“哇哇哇……”
微风,滚滚的热浪,猛烈的阳光要把路面晒化,视线中央是一栋精巧别致的洋房,旁白三两棵柳树在风中沙沙作响。
“哥哥,你愣着做什么呀,小心中暑哦。”
谁……谁在说话?空环顾四周没看到一个人影,可是刚刚的声音仿佛在耳边,是个清脆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。
难道出现幻听了吗?
空的呆愣引发“声音”的不满,空的手腕上凭空多了道拉力,拽着他往那处洋房跑去。
“妈妈,我们回来了。老师要让我们写电影观后感,下午我和哥哥去电影院。”
身边传来女孩子甜美的声音,空感觉到声音越来越远,紧接着客厅茶几上的松饼悬空,咔嚓一声缺了个口,紧接着松软的沙发塌陷下去,传来布帛摩擦的沙沙声。
“■回来这么早啊,没问题啊,中午我和你爸出去办事,你和■出门时候记得涂防晒,我和你爸不能去送……”
客厅的另一边就是厨房,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却不见任何一个人,柔和的女声冲着客厅絮叨,被小女孩不耐烦打断。
“知道了妈妈,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,而且我和哥哥晒一下又不会怎么样,我们又不是小孩子。”
“是是是,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,成熟的大人更应该保护好自己,明白吗。”
……
空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,陌生的房子,陌生的环境,陌生的声音,却又感觉如此熟悉如此怀念,可他的一生中并没有遇见过这两种声线。
一个活泼清脆又带着优雅和坚决,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,应该是个开朗又坚强的小妹妹,另一个柔和开朗,听对话应该是女孩的妈妈,女孩子的性格应该受到妈妈的影响。
静静听着她们之间斗嘴,空不禁浮现一丝微笑,真是一对有趣的母女阿。
他走上前想问些什么,嗓子如同不存在,试了好几次发不出任何声响最后只能作罢,呆愣愣得听着。
他和她们共处一室,仿佛置于迥然不同的时空,说得是他能听懂的语言,但每一件事即使提及自己也觉得无比陌生,他究竟是在哪?这是谁的房子,那对母女和自己有关系吗。
怀着疑惑,空缓缓退出去关上门,凝视着这扇门上,刻着繁复花纹的玻璃,透过玻璃隐隐约约看见能称作人影的东西,模糊不清,在沙发上发着混沌的白光和金光,处在明亮的客厅中依然无比耀眼。
空关门的动静引起屋内人的注意,“哥哥,你出去做什么?不要走。”
沙发上的女孩如是说,她模糊的身形拉长,化作闪烁的荧光,小溪一般顺着地板流淌到门前,无数的光点拼接,重塑,渲染,一张少女娇嫩的脸出现在玻璃上。空认出来,是动物园见过的小姑娘。
“哥哥,不要走,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,过着幸福的生活吧,外面已经被风暴占据。”女孩冷锋一般的眼睛看着悬在西方天边的乌云,视线转到空身上化成最柔和的水汪。
“只有这里才是安全区。哥哥,请安心得住下吧。”
达达利亚坐在角落里,后背紧紧贴着墙壁,手臂红肿眼睛黑青,目光呆滞得盯着房间中央的床,双眼如死水般毫无波澜。他的身心被完全掏空,现在的状态称为死人也毫不夸张。
行尸走肉的他却没有丧尸那么幸运,他脑子清晰的很,这几天是如何强迫空承受他的**,虐待他,见他没反应变本加厉得殴打他的情形,如复读机内的磁带不停正放倒带,每一次承受不住按下暂停,不是一双绝望到麻木的金色眼睛冰冷得俯视他,就是浑身上下惨不忍睹的伤痕。
他痛苦得抱着头,从来没有哪个时刻会像现在这般想杀了自己,他已经痛到一滴泪也流不出,一声悲鸣都发不了,把自己封锁在谁也无法接近的角落,抓伤自己血流了满手臂也无法缓和。
他庆幸,阿贝多说空的问题不大,空确实有脑炎发作的迹象,但这次沉睡的原因是惊吓过度,结合刚好发作的脑炎造成他长时间昏睡,不出意外脑内炎症消退就能苏醒。
他也惧怕,达达利亚无法想象如何面对空,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,不想面对空,更不想空面对他,巴不得拿着枪就地结束一生。
他对他的挚爱犯下无可饶恕的罪,他亲手把自己推到绞刑架上,他活该被奉若神明的小孩抛弃,流放到恐惧,惊惧,惶恐和孤寂充斥的炼狱。
达达利亚双手攥紧,指缝中满是干涸的血迹,他毫无知觉得刺入掌心,痛楚未能从心脏处转移。
无望的他又升出一些卑鄙到自私的想法,只要自己惨一点,更惨一点,拖着鲜血淋漓,支离破碎的身子,双手合十虔诚的乞求,乞求得到神明的注视,怜悯他的行将就木,温暖他这具冰冷的躯体。
阿贝多仔细记录着仪器显示屏上的各项数据,等他赶到时,达达利亚开阔的大卧室已经备好生命监测的设备,明晃晃的贴片粘在空的胸膛,空躺在床上了无生气,如果不是看到呼吸时心脏的起伏,阿贝多差点以为空要永远离开他。
做了最初步的监测,阿贝多得出这样的结果,昏睡源于过度刺激,但空突发的脑炎不容小觑。
现在设备不全不能排除空身怀致病基因的可能性,他合理怀疑早期技术不成熟,莱茵无法全部剪去致病基因,过度刺激下大脑功能异常,可能这是导致空长时间昏迷的根本原因,到底病因如何就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来确定。
阿贝多放下记录板,小心翼翼得抚摸着空的头发和侧脸,时隔多日,终于能触碰熟睡中的空,轻柔得搂着他的身子,躺在他旁边。
连日的观察,即使是不怎么需要睡眠的自己也会疲累。待在空身边有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,抱着软乎乎的他像抱着一块棉花糖,从内到外都是暖烘烘甜甜的气息。
这种安心感源自于他奇诡的记忆,来自生灵对丰饶之地的归属感,空对他而言有种无法割舍,无法抗拒的吸引力,他时刻想着化作空身体的一部分,回到那处应许之地——黄金原野,这样能感受到他悦动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,他会由衷的喜悦,并未归乡之途欢呼。
现在他的计划暂停,虽然此时空已经绝望到无法维持行动,正是注入意识体细胞的好机会,但脑炎大大提高了失败率,本就异常的脑丘无法处理脑内的巨变,很可能融合的过程中过载毁坏神经元导致空的脑死亡。只要有一点失败的几率,阿贝多就不敢去赌。
他并不是怂,实验中的他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即使毁坏仪器他也会搏一搏,但关乎于空的这场实验,他变得畏首畏尾,出现任何导致失败的小小因素他会立即终止计划。
阿贝多抱着空一刻也不松手,埋在他的肩膀处昏昏欲睡,他察觉到空沉在深沉的美梦中,眼球转动得没有前几天剧烈,肌肉不再紧绷,安和得陷在软榻上,偶尔还露出笑容。
空高兴他也会不由自主的欣喜,摸摸乖顺的脸庞,脸颊上触目惊心的咬痕稍稍淡去,很难想象空到底经历了什么,达达利亚对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,怜惜得亲吻着他的眼角,一路向下蹭着软软的脸颊,最后和朝思暮想的嘴唇相贴,严丝合缝。
“哥哥……哥哥。”
空手里捏着自行车把,一瞬失神,他翻在路边,最开始模糊不清的妹妹现在依旧看不到,他只能看见前方不断行进的自行车。
自行车停下,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,空感觉到腿上仿佛春蚕一般的痒意。应该是小女孩在抚摸他的伤口。
“哥哥……空,怎么这么不小心。”
霎时那双手狠狠按压在他破皮的地方,预想中小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,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撑开声带,低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,那声音,熟悉到刻进骨子里,连同他带来的恐惧。
代表小妹妹的光点被狂风席卷,逐渐湮灭,狂风汇聚成一道狰狞的黑影,风暴摧毁街道,暴雨来临。冷蓝色的光芒从人形的眼睛部位射出,仿若主张杀伐的厉鬼。
“空,为什么要躲着我,为什么要抛弃我,那里好黑,那里好冷啊!为什么不肯在我身边抱着我。”
风暴凝聚的黑影步步向着空逼近,暴力卷走周遭的空气和体温,空呼吸困难,冷汗遍布,面容惨白双眼无神,黑影勾起他最恐怖的回忆,他现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,撑着地面,即使动弹不得也想试着能不能逃脱。
黑影察觉到空的意图,猛地扑上来把空压倒在地,后脑勺磕在路面一阵耳鸣,他的衣服被撕碎,风卷刮在身上造成一道道割伤,暴雨无情得拍打在身体上,混着鲜血汇集在身下。
“空,再逃的话,我就强占你。”
“!!!”
脑内传来剧烈的刺痛,双眼发黑,胸口像是被熊掌拍了一下,五脏六腑集体错位,如此清晰的痛楚让空从睡梦中惊醒,黑夜里双眼圆睁,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天花板,呼吸急促。
“空!你终于醒了。”一旁浅眠的阿贝多感觉身下的动静,惊喜得抬起头。不料脖颈被空紧紧抱住,怀中颤抖的身体和低低的啜泣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。
“空,乖,不要害怕,有我在,刚刚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。”空下意识的依赖让阿贝多心情大好,不过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,得先让空的情绪稳定下来。
“不!不是噩梦!他做了……他做了!”空极力否认,疯狂摇头,情绪崩溃的他惊声尖叫,放声大哭,发自心底的恐惧遍布全身,压抑许久的情绪猛然爆发。
阿贝多从没见过空如此悲痛的模样,惊慌失措得抱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下抚摸。
“不要怕,我在这里,没有人能伤害到你。”
空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动刚刚进门的钟离,他听到声音门都不关冲进卧室。
“空,对不起,我应该时时刻刻陪着你的,我再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家了。”
钟离从阿贝多手里抱过孩子,亲亲他的嘴角,轻声呼唤空的名字。
他后悔极了,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,达达利亚不受刺激三人还能相安无事,谁成想达达利亚本性多疑,不需要刺激他就能胡思乱想原地发疯,当钟离得知达达利亚发疯只是因为空和魈打了一会电话,深深感觉额叶切除手术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。
“先生……”
空环抱着钟离的脖子不松手,在他怀中低弱得喊着,他到现在才回过神,发觉自己没有经历狂风暴雨的对待,背后不是冰冷潮湿的地面,而是柔软温热的胸膛,身前不是割得他遍体鳞伤的手指,而是另一个宽厚安全感满满的胸膛。
“空,我在。”钟离捧着空的小脸落下抚慰性质的吻。
“空感觉怎么样,有没有饿,好几天你只打了一些营养液。”
空摇摇头,刚刚恢复神智他们说得话像蒙了层玻璃纸,听得不甚清楚。
“那要不要喝水,你出了很多汗。”
钟离想起身端水,空不想让来之不易的安全感溜走,抱紧钟离可怜兮兮得缩在怀里,无奈只能由阿贝多去打。
阿贝多起身时,注视着他出门的空不经意间瞟到怪异的东西,在黝黑的门角发着幽光,像是从林中窥伺的野兽。空定睛一看,顿时血液倒流,双瞳紧缩。
“哥哥……”空画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惊叫出声,对面仿若幽鬼的青年听到,手足无措,颤颤巍巍得起身走进灯光里。
“空……”他的声音宛如深渊里嚎哭的厉鬼,沙哑到让人怀疑声带是否完好。
“你不要过来!离我远一点。”
空一脸惊恐,双眼满是厌恶,眉头紧簇戒备得看着他。
空憎恶的目光打得达达利亚猝不及防,他依旧没做好迎接空冷脸的准备,惊愕不已得看着空满含受伤。
“空对不起,我是畜牲不该强迫你真的对不起……”
“请闭嘴,我不想听一个强暴犯讲话。”
空冷冷得呵斥,达达利亚大喊冤枉,他根本没有对空做出更过分的举动,但对不晓得此类事情的孩子来说也没什么差别。
可他越道歉越解释,空的神情更加冷漠,最后更是蒙着头谁也不理,阿贝多和钟离轮着哄都没用。
空的冰冷和嫌恶让达达利亚倍受折磨,悔恨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,一遍遍刮过达达利亚所剩无几的理智,他垂着头双眼埋在厚厚的刘海中,最后一丝亮光消失,他露出淡淡的苦笑,任由深渊般的瞳孔再度被黑暗侵染。
他深知,这次道歉是没用的,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,在空那里他的信誉早就归零,空对他的喜爱消耗殆尽,只留下深深的恐惧和痛恨,但他不甘心,不愿意接受空的无视和冷漠,这比杀了他还痛苦,一定,一定有什么办法让空原谅他。
达达利亚浆糊般的脑子难得冒出一丝亮光,他记得空不打算原谅钟离时,钟离堪称疯狂做法,自那之后空像是忘了钟离扇他那件事。
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达达利亚目露渴望,瞳孔颤抖,盯着缩成一团的空,丧心病狂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,如果有外人在,一定会被他的表情吓得冷汗直冒。
达达利亚退出了房间,骇人的气息消散了,空掀开被窝大口大口呼吸着达达利亚不在时的新鲜空气。
“空好点了吗?他已经走了。”钟离的嘴唇贴着小孩冰冷的脸蛋轻轻说道。
“唔……”
“要是还想哭就好好发泄发泄吧。”阿贝多拉住空的手,吻掉眼角的泪珠。
空无精打采,偏过头不想说话,他很累很累,看似他在睡觉,在梦里他一点也不轻松,前期躲避黑影的追杀,逃到一处僻静之地,还没等歇息几天,黑影如附骨之蛆再次出现,他想重现那天的情形,让处于保护机制遗忘掉的片段重新刻在空的脑海里,他奋力挣扎极力摆脱,被剧痛惊醒时浑身是汗,仿佛从水中捞出来。
他精疲力尽,动动指头都花费不少精力。
“先生我好累……真的好累,我想没有任何人打扰我,一直睡下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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